阴天,微风。
一根青藤依偎在一株野花身上。
野花被昨日的暴雨蹂躏的抬不起头,青藤被昨日的狂风吹折了腰。
它们在抱怨今天的天气,不适合谈情说爱。
一只脚走了过来,又走了过去。
青藤和野花冒气了一道黑烟,留下了一滩黑水。
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径直向南宫一剑的尸体走去,脚步很轻,却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黑烟。
他冷漠的双眼中只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,别的一概不顾。
天地之间,他很孤独,孤独的倔强。
鬼后看着这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,分不清是敌是友,授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。
杀生阎罗也弄不清楚这年轻人到底意欲为何?
今天应该有很多退隐的修行者来击杀永夜王子。杀生阎罗并不着急,静观其变。
年轻人弯下腰把手伸向那具骷颅,一只黑色的小虫从骷颅头中爬出,钻进了他的身体。
年轻人的脸色又苍白了很多,他缓缓站起身,向不夜天的方向走去。
杀生阎罗握刀的手有些不自然,心中大骇:这年轻人以毒为食,全身上下都是剧毒,就连他们名震天下的阎罗散在他面前也无疑小巫见大巫。
杀生阎罗问道:“少侠可是唐毒?”
年轻人仿佛没有听到,突然停下了脚步,自言自语道:“小可爱,你没有吃饱啊?”
他又转身来到西门庆余的身体面前,用手摸了摸他的脑门。
瞬间西门庆余的尸体只剩一具白骨。
他满意地点了点头,转身离去,至始至终不曾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。
三步、两步、一步。
年轻人在杀生阎罗身旁走过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我不喜欢陌生人直接称呼我的名字,不过小可爱既然喜欢那具尸体,你也有功劳,我不杀你。”
一团黑烟飘向杀生阎罗。
杀生阎罗急忙向山林里退去。黑烟如跗骨之蛆,所过之处所沾之物皆化作黑水。
他的黑袍已经被烧了一个洞。他想跳入水中,可周围并无河流。这团黑烟让他感觉到心悸。
杀生阎罗忽然又从山林中冲进,闯进了众鬼将之中。
一名鬼将见杀生阎罗狼狈而来,周身全是破绽,大喜,手中鬼枪便向他胸膛刺去。
“不可。”温水壶急忙喊道,却来不及阻止。
一声惨叫,那名鬼将持枪的双手化作黑烟,整个人和胯下战马化作一滩黑水。
“快走,不要吸入了黑烟。”温水壶望着那名鬼将身上散发的黑烟,告诫众人绕道而行,换了一条路向不夜天走去。
众人大惊失色,纷纷纵马疾驰,像逃避瘟疫一般远离唐毒所行之路。
唐毒并不关心身后死的人是谁,低头自言自语道:“小可爱,杀人为什么让你如此兴奋?”
他还要赶路,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,要去找唐门的圣女。
空气很闷,温水壶的头上爬满了汗水。
永夜王子忍不住问道:“温先生,唐毒是何人?”
温水壶看见唐毒出现便心神不宁,他隐隐感觉到唐毒要去的地方就是温家药材行。此刻听到永夜王子问话,他收起心神,道:“风域唐门暗器最毒,比唐门暗器更毒的便是唐毒。”
永夜王子见唐毒也不过六层楼的修为,颇为不解,问道:“真的那么厉害么?”
温水壶道:“唐毒据说是唐门遗弃的孩子,天生百毒缠身,汗水毛发血液中都蕴含剧毒,就连呼吸之间的气息也剧毒无比,所以就算是七层楼的修行者也不敢轻易招惹他。他要是记起仇来,毒倒一个家族就在片刻之间,而他乃又是不死之身,想要彻底杀死他,只怕更难。所以就像杀生阎罗这等七层楼上层的大修行者,也怕和他斗的两败俱伤。”
永夜王子感慨一声,道:“果然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”
温水壶安慰道:“殿下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,唐毒百毒缠身,身体被一群毒中寄生,日夜承受吞噬之苦,倘若哪天不小心毒性失调,稍有不慎便会先把自己给毒死。”
一名鬼将说道:“等殿下登上鬼帝之位,有幽冥鬼火傍身,任他百毒千毒,又有何惧?”
鬼后闻言一怔,叹道:“如果鬼帝的幽冥鬼火不曾遗失,又何惧仇暗盛那老贼。”
温家药材行今天的生意并不是很好,老板娘愁眉苦脸,指挥着药童擦桌扫地。
药童抱怨道:“老板娘,生意不好不是应该高兴么?”
老板娘一副你是不是吃错药的表情看着药童,道:“你没发烧吧?”
药童擦干净桌子,坐了下来,解释道:“生意不好说明生病的人少了,生病的人少了,我们自然应该高兴。”
老板娘若有所思,点了点头:“有道理,这个月工资扣两钱。”
药童不服,问道:“为什么?”
老板娘吹了吹手中的绿茶,美滋滋地喝了一口,道:“因为,我高兴。”
药童目瞪口呆,女人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。
老板娘看着泄了气似的药童,催促道:“干活用点劲。要想不扣也行,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什么?”
“除非有客人来。”
药童望向大门,还真的有客人来了,来的还不止一人。
药童手舞足蹈,毛巾在手指上转出了花,笑道:“天助我也。”
老板娘手慌脚乱,茶水洒了一地,对药童说道:“跑,快跑。”
药童呆了,随即反应过来,扶着老板娘向后院跑去。
“是她么?”
“是她。”
“万魔珠失效了?”
“只要我们相距十丈之内,若得含沙射影铃相助,万魔珠是切不断彼此间的感应的?”
老板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,老板不在,这该怎么办?
药童安慰道:“别怕,我们去云天客栈。”
一件黑色的鬼袍把老板娘包裹在其中,老板娘瞬间断了与园中之人的感应,吃惊地问道:“这是什么?会不会被她发现?”
药童传音说道:“鬼帝战袍,威力可比含沙射影铃强多了,现在这块碎片至少可以坚持两天不被发现。”
老板娘缓了一口气,刚刚因为紧张出了一身大汗,此刻放松下来,感觉肚子隐隐作痛,祈祷道:小祖宗啊,千万不要这个时候生。
“云天客栈?”药材行院内,一位十七岁左右的少女皱眉道:“奇怪,突然间又感应不到了,这个贱人应该就在附近。”
云天客栈是她最后感知的地方,她莫非逃往了云天客栈?
少女身旁站着的男子听到云天客栈二字,急忙开口道:“我们这就去云天客栈捉拿她,刚好采薇姑娘也在那里,我要问清她一些事情。”
男子正是唐缺,为了追查采薇姑娘的踪影和他师父风正眠前往月域,却吃了一个闭门羹,这才打听到采薇姑娘还在不夜天,住进了云天客栈。
唐缺便和师父风正眠连忙赶往不夜天,不想在花域遇见了大长老唐剑劫和唐门圣女唐漫夭,两人正在处理一桩秘事,便一起结伴来到了不夜天。
这日唐漫夭走到不夜天附近,感应到分身的气息,正是从明月楼对面的 温家药材行传来。
众人便一拥而进。
药童笑眯眯地走到院子中央,招呼道:“几位贵客,可是要买些什么?本店新出的玉露养颜丹,今天九折优惠,多买多送。”
唐缺上前抓住药童的衣服,厉声问道:“你们老板呢?”
药童瑟瑟发抖,求饶道:“少侠,饶命。我们老板回温家总行了。”
风正眠呵斥道:“唐缺,不得无礼。”
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,温家的面子,总要给的。
唐缺松手一甩,威胁道:“你最好老实交代,你家老板娘呢?”
药童被唐缺甩倒在地,连忙爬起来,抖着双腿,回道:“老板娘,老板娘在后院。”
吱呀一声,后院的门打开了。
“药童,怎么招待客人的,还不请客人进屋。”老板娘自后院走出,嘴里还塞着半块肉,边嚼边说:“不好意思的,刚刚饿了,早上卤的猪头肉太香了,各位客官要不要尝尝?”
唐漫夭走上前去,细细打量,并不是自己所寻之人,随即向众人摇了摇头。
“听说你们店的药品不错,我要买五颗玉露养颜丸和五颗玉露牡丹丸。”唐漫夭盈盈一笑,跟着老板娘走进了店内。
老板娘满面春风,看着唐漫夭手中的金币,两眼散发出只有商贩才有的灼热目光。
唐剑劫也走了进来,问道:“这玉露养颜丸和玉露牡丹丸有什么区别?不会是换汤不换药么?”
老板娘笑道:“客观说笑了,牡丹花虽富贵,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。本店小本买卖,可不敢偷工减料,也不敢自砸招牌。”
唐缺和风正眠悄悄地闯进了后院,一无所获。
唐漫夭看着老板娘肥胖的身材,忙上忙下手脚熟练,问道:“老板娘可有几个月的身孕?”
老板娘闻言哈哈大笑,道:“我这是胖,哪来的身孕。不信我跳给你看。”
老板娘上蹦下跳,打了一套拳,果然只是胖,累的她气喘吁吁。
唐漫夭尴尬一笑,接过药童递来的药品,把手中的金币向他扔去,道:“不用找了。”
老板娘的严重散发出贪财的光芒,一个飞身把金币抓在手中,稳稳地落在地上。
药童伸在空中的手愣了愣,连忙行礼,道:“多谢客官,客官慢走,欢迎下次光临。”